水均益 新闻老兵期待再出发

2018-08-05 17:44

   

 张 英

常识和理性,是以“新闻老兵”自居的水均益在接受采访中提得最多的关键词。

“电视主持人,就是一个可以替代的零件,这么多年,我有过无数次的采访,经历了不知多少次的等待、多少次的失败、多少次的无奈。我彷徨过、动摇过,也厌倦过这个职业,遇到挫折的时候,我会很本能地在那些曾有的辉煌中寻找慰藉,让我坚持在新闻的路上继续坚持下去。” 

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,水均益和央视一起,见证了世界政坛的风云变幻,代表中国发声。面对母校兰州大学同学们的热情召唤,他笑言,“让我再好好干上五年!”

让世界听到中国的声音

到现在为止,水均益已经采访了400多位世界政届要人了。这个数字,现在还在不断增加中。在中国新闻界,蛮难有人能够超过他。即使在国际新闻界,也很少有人能有他这样的幸运。

水均益最近采访的领导人分别是英国首相特雷莎·梅、韩国总统文在寅,意大利总统塞尔焦·马塔雷拉。

对英国首相特雷莎·梅的采访是在伦敦。水均益带着团队,借用了伦敦中国银行的场地专访了英国首相特雷莎·梅。这是英国首相特雷莎·梅上任以后,带着庞大的经济贸易团,第一次正式访问中国。

水均益注意到,特雷莎很注重细节,她乘坐的是中国生产的红旗轿车,车上插了英国国旗。“热情,友好,并未给人‘铁娘子’的感觉。”在水均益的采访中,特雷莎听到中国人称她为“梅姨”时,还笑了,看来挺喜欢这个名字。

“想想也是,脱欧后的大英帝国,当然要重视发展同中国的关系了。”水均益认为,所有的国际外交关系,亲密走到一起,或者关系变得生分疏离,都是政治秀场和现实利益的需要。对自己的过去,水均益毫无骄傲,也很清醒:“我是代表中国国家电视台的记者,我知道事实就是这样,因为很多总统接受你采访不是因为你是水均益,是因为你是CCTV,CCTV是中国国家电视台。”

采访俄罗斯总统普京也是这样。“俄罗斯总统府给央视俄罗斯记者站发了通知,你们必须从总部派一个资深记者,然后我们台里研究之后,说‘水均益你去吧’,简历递给俄罗斯方面,人家一看说,挺好,合适。”

然后水均益带着团队就飞到了莫斯科,等着对方的安排,采访普京。

这几年里,水均益前后采访俄罗斯总统普京多次。“新闻采访外,日常琐事也很耗费精力。从折腾出国开始,到了莫斯科,我一个人拎着箱子,住到中国使馆边上一个招待所里,70美元一天,那么小一间房子。采访从头到尾,化妆、造型、衣服,全靠自己打理。”

水均益在俄罗斯索契冬奥会现场,采访俄罗斯总统普京。这次采访,是在索契冬奥会遭受西方国家抵制,西方国家领导人拒绝出席冬奥会后,由俄罗斯总统新闻局主动邀请的。在水均益专访结束前,普京对着摄影机,张开左臂,给水均益来了一个拥抱。

在新闻史上,这样的人性化镜头很少。对记者来说,这样的画面很幸福。所有的中国观众,都从电视机里看到了这一幕。

在中央电视台工作的二十多年里,水均益做过很多节目,但他最在意的,最喜欢的,还是《高端访问》。从2004年到2009年,水均益在这个节目里,采访了前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、英国首相布朗、歌唱家帕瓦罗蒂等上百位国际名人及政要,脚步踏遍全球。水均益最重要的新闻代表作,都在这个节目里完成的。这个节目让他摆脱了只采访政治领导人的局限,可以让他跨界采访社会各界,那些为人类做出杰出贡献的科技、商业、文化、艺术等不同领域的人物。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,因为频繁采访国外政要,水均益和中央电视台一起,见证了世界政坛的风云变幻,代表中国发声。

在央视的二十几年里,水均益很多次面对其他电视台的邀约,但他最终还是选择坚守央视。在他眼里,央视是无法取代的新闻平台。“无论多么功成名就的记者,自己究竟几斤几两重,一定要掂量明白。”水均益常这么和身边的年轻主持表达,作为央视几万人庞大工作队伍里的一员,他深深知道,自己已经算是最成功、最获益的主持人之一了,唯有珍惜和继续努力。

新闻理想从新华社起步

回想当年,水均益在兰州大学读的是外语系。 “我出生于1963年,1980年上兰大时还不满17岁。我学生时代很笨,很多事都不开窍,但我有一个最大的优点,就是善于考试。”那一年,水均益是当年的甘肃省英语状元,高考总成绩排在甘肃省前三名。当时,他的梦想是去北京大学或者上海外国语大学读书,高考志愿也依次填的是北大、上外。

水均益说,“我们全家学外语、教外语。1977年,我姐姐考了个甘肃省文科状元,1978年我哥哥考了甘肃省的英语单科第一名,到了我高考的时候,家里的考试资料都是现成的,我一天听50遍英语,后来也拿了英语单科第一名。”

拿到兰州大学外语系录取通知书,水均益却有些失落:按照当年北京大学的录取分数,我的分数也是够格了!跑去招生办问,才知道,原来是母亲跑去打招呼,她舍不得家里四个孩子里最小的他离开自己身边。“我妈找到兰大招办的老师,说‘水均益太小了,一定不能让他到外地去!’”。水均益的父亲水天明是兰州大学的俄语教授,伯父水天同是兰州大学英语系教授,两位叔叔水天中和水天达,分别是中央美术学院研究员和甘肃电视台导演。爷爷水梓曾任解放前甘肃省教育厅长。就这样,水均益走进了兰大的校门。

在兰州大学读书时,水均益因为是文艺青年,参加话剧社的演出,作为主演,成为学校里的公众知名人物。“因为父亲、伯父都在兰大任教,我自然对兰大产生了特别亲切的感觉,像半个家似的。”

水均益读大学的时代,国家包分配工作。“当时辅导员拿出一张表,上面可供选择的单位有外交部、农业部、新华社、人民日报社,我没怎么仔细想就随口说出了新华社。”而后的八年,对水均益的磨砺是巨大的,让他完成了从一个新闻“菜鸟”向一名专业记者的转变,这些经历为他日后加入电视行业奠定了基础。

在新华社驻外记者考试中,因为外语特长,水均益名列前茅,被派往新华社中东分社工作,那些东奔西走的日子,虽然使他落下了胃病等毛病,但也成就了水均益,为后来顺利采访阿拉法特等中东领导人提供了便利和可能。

1993年,水均益已经在新华社工作了九年。偶然的机会,水均益得知中央电视台《东方时空》有个栏目《焦点时刻》,准备做国际新闻话题,正在招聘主持人。水均益顺利通过了考官的面试,任兼职记者和主持人。

“当时到《东方时空》最初的目的就是改变一下原来的轨迹。从策划到做出镜记者采访,什么都是自己干。开始做出镜记者,非常紧张,连镜头都不会看,录一期节目要录好几次才能完成。”《焦点时刻》第一次播出的时候,水均益还专门给远在兰州的父母发了份电报,提醒他们到时候收看。在《东方时空》工作几个月后,水均益“红了”,坐出租车都能被司机师傅认出来。两年后,水均益正式调到了央视,从此一直活跃在国际新闻工作的前沿。

不负家人的期望渴望再出发

作为国际新闻记者,马不停蹄、东奔西走半辈子,水均益很珍惜自己的日常生活。不做新闻节目的时间里,他基本都呆在北京亦庄的家里,享受着和母亲、妻子在一起的时光,何况家里还有一对龙凤胎需要他陪伴。

刚进《东方时空》工作不久,在兰州大学工作的父亲水天明就生了重病。2000年12月,父亲因患严重的心肌梗塞,生命垂危被送进了医院。那时,《焦点时刻》工作非常繁忙,水均益保质保量完成工作后,每隔2至3天,就乘飞机回兰州看望在医院病床上的父亲。

差不多4年的时间,水均益一直在北京、兰州两地之间跑,好几次是当日下午赶回兰州,在病房探视完父亲后,连夜又赶回北京做新闻节目。因为害怕水均益耽误工作,父亲总是隐瞒自己的病情发展,每当水均益打电话询问他的病情时,总是回答说:“不要紧,我就是肠胃不好。”

在这个知识分子的大家庭,每天的聊天内容,也多是对时事的看法与研究。到现在,水家人的微信群里,依然如此。

水均益的第一本书《前沿故事》,是笔者当时工作的南海出版公司出版的。拿到书,最高兴的就是水均益的父亲。看完后,父亲很认真地列出了一份错别字和其他错误的勘误表,叮嘱水均益图书再版时一定要改正过来,要对读者负责。几年前,《前沿故事》在长江文艺出版社再版时,水均益用父亲给他留下的勘误表,对《前沿故事》进行了订正,还写了新版的序,表达了儿子对父亲的思念。

值得安慰的是,在父亲弥留之际,水均益飞回兰州,见到了父亲最后一面。父亲握住他的手,留下了最后一句话:“明天我要吃碗揪面片。”这句平常的话,让水均益痛哭失声。当晚,水均益满含热泪,为父亲撰写了悼词。他边写边读边哭,初稿写完之后,信笺已湿了一大片。送走父亲后,水均益担心母亲的情绪,在兰州连续照顾了快一个月,才回北京。

因为担心母亲的晚年,水均益把快80岁的老母亲还有身体不好的大哥一起接到了北京。水均益的家在北京亦庄郊区,老母亲一直住市区,习惯了热闹和出门的便利。为了让老人过得舒心,水均益在央视附近租了一套房,给母亲和哥哥单独住,并为他们请了保姆精心照顾。每天下班后,水均益都会前去看望母亲和哥哥。 

现在,水均益和前妻生的大女儿,水亦诗已经从中国传媒大学研究生毕业,成了父亲的同行,现在是《百万英雄》的节目主持人。因为受父亲的影响,也是一个体育迷,还喜欢舞文弄墨,在乐视网有个人专栏。尊重老大的选择,水均益在尽可能的范围内,默默关注、支持着女儿的工作。同时,老二和老三水亦佐和水亦佑这对龙凤胎的出生,又给他带来了无数欢乐和慰藉。

生活中的水均益对物质生活要求很低。对自己的退休,55岁的水均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。在回母校兰州大学时,学生们问他是否会跳槽,水均益幽默地回答:“目前我在央视跑不了,没下家。”结果台下的学生们异口同声心有灵犀地大喊:“兰州大学!”那一刻,水均益动感情地回答:“回兰大与大家在一块儿,离这个时间不远了,但是我还想再干几年我所热爱的新闻,我还想再出发几次,我还想再去几次被大家称之为危险的地方,所以同学们还要有耐心等待。”